Per Te Ci Saro
架空/童话
1.
很久很久以前，在山的那边，在海的那边，有一片富饶的大陆，有一个强大的国家，有一位英俊的国王。
国王永远披着一件暗红的披风，配着一把银白的锐剑，带着一副微笑温和的面孔，踱着慢吞吞的步子 。
国王还会背过手去，走到你身的边轻声问你“吃饭了吗？”
听说国王还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清澈动听的歌喉和最柔软的心脏。
2.
很久很久以前，在山的这边，在海的这边，有一片阴森的岛屿，有一个冰冷的山窟，有一只凶猛异常的怪兽。
怪兽从来没有在人们的眼前出现过，另一个国度里却流传着怪兽吃人啦怪兽来破坏村庄啦之类的谣言。
怪兽其实小小的一只，有点黑，有点无辜。他只不过是有着巨大的力量和一对黑色的翅膀。
他习惯躲在冰冷的山洞里，吟唱着不着调的曲子打发无聊的时间，人们称这为“塞壬的歌声”。
他有时会走出山洞，扑棱着去海边寻找口粮，人们称之为“海怪”。
怪兽真的很委屈。
怪兽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事，但他就是被打上了“悬赏”的印子，成了最值钱的香饽饽。
于是怪兽更委屈了。
因为他以后要面对的就不是无聊的时间了，他要努力扇动翅膀赶走前来“讨伐”他的勇士们。
3.
温柔的人有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名字。
国王叫高杨。
高杨坐在高高的王座上，秃噜着自己的小卷毛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堆满书桌的公文。公文书卷堆积如山，内容都差不多。大致就是怪兽又飞来啦，勇士们都打不过啦，人民很恐慌啦之类之类的。“如何治理海那边的怪兽”成了公文最后一定会提到的问题，也成了最令高杨头疼的问题。
高杨不过二十二岁的小国王，在继承了父亲的位子后一直为怪兽的问题头秃。
他是温室里的花骨朵，从来没有见过怪兽是什么样，只是被怪兽的问题烦到几经在书桌前崩掉自己的表情管理。
于是他画了很多关于怪兽的图纸，起草了许多讨伐怪兽的文案。
然后再一并揉掉。
“我要自己去看看。”高杨揉掉最后一张稿纸，手托着头合上了今天第三十六份关于怪兽的公文。
4.
怪兽有个很长的名字，叫黄子弘凡，但是世人并不关心他可在墙上的名字，只是按照惯例喊他“怪兽”，可怕的怪兽。
黄子弘凡盘腿坐在冰冷的山洞里，钻出一朵小火苗来试图给自己带来一点儿温暖。从十月开始逐渐转冷的空气给五大湖都覆上了一层薄冰，牛羊消失了踪影，黄子弘凡也再懒于奔向西边寻找玉米和小麦，更别提去东边的国度找点过冬的口粮。他已经处于被通缉的地步了，在漫长的冬天里他不想再“活动身肢”了。
黑夜降临，黄子抱紧自己，蜷缩在山洞的小角落里。
十九年了，他也有一点孤独了。
然后他便在每天睡前都会重复一遍的想法里闭上了眼睛，安宁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太阳，期待着会暖和一点的明天。
当高杨走下轮船后，他带着自己国家的一票骑士一起迷了路。
对，温柔的国王在雪花纷飞的小岛上迷失了方向。
时间总是过得很快，当天边逐渐烧成火红色，高杨让骑士们都回到船上，他自己去探探路。
“有人吗？”高杨来到一个山洞，他看到这里有火的亮光，他向窟里探了探头。高杨顺着火光向里摸索着，他看到一个人躺在火的旁边。他赶忙跑过去蹲在那人身旁，探了探那人的鼻息。
还活着。
高杨觉得，这人一定是冷的失去了知觉。于是高杨脱下了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，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沉入梦乡。高杨借着跳动的火光看着泛黄的图纸，没多久便也支不住那强烈的困意宣告了投降。
5.
当今年最暖和的太阳挂上了天空，所有的光线都照进了山洞，黄子弘凡醒了。黄子弘凡觉得今天一定与众不同，他迷糊中发现自己沉浸在陌生的清新的香气和难以遇到的暖意中。于是他缩了缩身子，企图再获得一点点舒适。
当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什么，自己还枕着什么都时候，他一下清醒了。
黄子弘凡唰地爬起，用手支撑着还没完全苏醒的身子，看着那个给自己枕了一晚上的人。
“真美。真美。”
黄子弘凡捂住自己的嘴，憋住了这一时脱口而出的形容。确实，他面前的人好看的过分了，就算合着沉睡的眼也能猜到那双含情的目光，就算没有开口也能想到柔情的声线。黄子弘凡盯得出了神，这是十九年来他看过最好看的人。
当阳光打在高杨微微颤动的睫毛上，高杨睁眼对上了黄子弘凡的视线。
“你醒啦？”高杨揉揉睡眼，对面前的人笑了笑。
黄子弘凡觉得自己的心被击中了。
“你知不知道这座岛上的怪兽在哪儿啊，我要去找他。”高杨坐起身子。
“...”黄子弘凡愣住，“在你面前。”
高杨也愣住了，一瞬间清醒了。
他看向眼前这个称不上可怕的“怪兽”，想起公文里吓羊的描写，噗的笑了出来，摸了摸黄子弘凡的头:“说正经的，怪兽在哪儿。我是东边国度的国王，我来找他谈点事情。”
黄子弘凡瘪瘪嘴:“那谈吧。真的就是我。”说着张开了背后黑色的羽翼，歪过头去。
一旁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弹了几下，然后熄灭了下去，沉默总是来的特别快。
“我叫黄子弘凡。不叫怪兽。你们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叫别人大名。我这名字多好听。”
“我也没吃你们大米，也没抢夺你们牛羊牲畜，更没抢你们的姑娘。”
“冬天来了，我甚至没再靠近你们国度一步！”
“你们干嘛老带着亮晶晶的尖锐冰冷的东西来打我嘛！”
黄子弘凡用手托着脑袋，打破沉默，叫嚣着十九年来的憋屈。
高杨一时懵了，他觉得，这么一小只黑黑的叽叽喳喳的麻雀有点可爱。
“靠靠靠你知道我每天面对来杀我的人有多难受吗啊！对你不知道...反正就是很难受！”黄子弘凡不满地开始抱怨，“你说他们也打不过我干嘛还一次一次的来！你也是！你干嘛还发布悬赏啊！本来就生活不易！”
高杨听着黄子讲着积日已久往事，笑了起来。他改变了主意。
“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。去我的国家，做我最忠实的守卫。”
这回归黄子愣住了，吓到翅膀都掉了两根羽毛。
“我不会。我不懂那么多规矩。”
“我教你。”
“我其实很闹腾，很吵，我能掀掉你宫殿的屋顶。”
“求之不得。”
“我是悬赏任务。”
“我撤掉。”
“...我和你不一样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
高杨摇摇头，抱住他:“我会帮你。”
6.
黄子弘凡跟着高杨回了那个金碧辉煌的宫殿，在众人诧异的眼光里走向王座的右边。
黄子弘凡在岛上没事的时候喜欢倒腾些小玩意儿，模仿着勇士们的装饰品，给自己脖子上挂上了项链，带上了十字架，套上了指环。
所以当他抖了抖翅膀跟在高杨身边时，尽管他摆出了最温顺的模样，宫女大臣依然害怕到远离十米。
就和那晚说的一样，高杨撤回了那道悬赏，还通告天下，黄子弘凡将是他的守卫。
“他是善良的。”高杨坐在王坐上。
在温柔的国王施号发令后，黄子弘凡在世人眼里也变得温柔起来。
于是再也没有冷枪暗箭射向那只怪兽。
这个国家依旧很寒冷，但因为高杨的存在，黄子弘凡觉得这里好像比以前要更暖和一些，就像靠近赤道一样炽热。
7.
很多年过去了，黄子弘凡的身上也多了一件暗红色的披风。
这是他打赢了第一场胜仗后向他的国王讨的奖赏。
黄子弘凡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，他已经可以每天叽叽喳喳地绕在高杨身边，已经可以理解高杨慢反应的弧度，已经可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。
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，可以保卫这个国家，可以保护他的国王了，就像他的国王当初将他带回这个陌生的地方，用温暖的善意保护他再不受一点伤害一样。
他也开始慢慢的，有了一点别的情愫在心底滋长。
他开始想多赖在高杨身边一点时间，想帮高杨揉平他熟睡时皱起的眉头。他开始嫉妒舞会时来找高杨搭讪的别国的公主。
黄子弘凡敲敲自己的大脑袋，叫自己不要想些有的没的，扑棱扑棱翅膀飞向屋顶。
8.
在黄子经历的第十一场战争，黄子第一次负伤了。
高杨知道消息后便赶往了战场，带着一队最精英的医师去到黄子的身边。
其实也就是一点小伤，但国王依旧是满脸忧愁。在结束疗伤后，高杨抱住了黄子弘凡。黄子弘凡的肩膀很窄，一下子便被搂住了。高杨轻轻地抚摸着黄子的头发，慢慢地抚摸着他的伤口。
“如果可以。阿黄，我并不希望你上战场。只是...”
“我没事啊，就一点小伤！你一大老爷们儿干嘛磨磨唧唧的，我可是为你而战哎。快点起来快点起来我还要去分析战况，这可一点儿也不能耽搁！”黄子弘凡拍拍高杨的背，作势要起来，却被高杨的力量压住，稳稳的坐在床上。
其实黄子也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，好让自己的心事隐瞒的更久一些。
当听到有人敲门，高杨才松开，摸了摸黄子的头转身离开。
“阿黄，早些回来。”
黄子看着马背上远去的背影，倚着门叹了口气。
9.
高杨已经一百岁了。
高杨躺在床上，虚弱的说不出话来。他招手示意要黄子来他身边。
黄子坐在高杨床边，握住他现在有些瘦弱的羊蹄子。
“阿黄，我时日不多了。但我想告诉你。”
“我很感谢你。感谢你那天离开小岛，和我一起回来。感谢你成为我最忠实的将领，为我赢下一场场战争。”
“但如果可以，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。我希望我可以保护你。我会不顾一切保护你。”
“我没有娶妻生子。所以阿黄，我希望在我之后，你代替我，成为这个国家的王。”
“然后不要再受任何伤害。”
高杨的笑就像那年第一次遇到黄子一样，时光匆匆，却从未带走他最让黄子动心的温暖。
“只是我还是太软弱了。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敢和你说。”
“阿黄，我喜欢你。”
被黄子弘凡紧紧握住的手松了下来，被黄子弘凡凝视的双眼合上了。
黄子弘凡低下头去，眼泪滴答落在高杨好看的脸颊上。
黄子弘凡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高杨温柔的嗓音击碎了。
“我也是。”
接着，是黄子停不下来的抽泣。
10.
很久很久过去了，曾经的那个怪兽成了现在的国王。
那个国度依旧富饶，强大。
国王永远披着一件暗红的披风，配着一把银白的锐剑，带着一副微笑温和的笑容，踱着轻快的步子在宫殿里转悠。
国王依旧会背过手去，走到你身的边轻声问你“吃饭了吗？”
他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绕到宫殿的后面，抚摸那块冰冷的石碑，试图用阳光和他手掌使这块石碑温暖起来，就像当初他因为那块披风而感到的温暖一样。
他想起在那个寒冷的冬天，高杨坐在暖炉旁给他念着小孩子才会听的故事。
他想起高杨曾经跟他说:“在极度寒冷的时候，人们会迷失自己的方向。但是你不一样。”
他想起自己当时笃定的回音:“所以，我是你的方向。高杨，我会保护你。”
评论(15)